苏碧波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哦,原是我记错了。”
他继续问道:“你家中还有亲人吗?”
林舒蕴眼中瞬间充斥着泪水,小声说道:“爹娘都死了,夫君也死了,我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京城讨生活。”
“在京城遇到看我家那口子,他给侯府送菜得了郡主的恩赐,便让我伺候小主子。”
苏碧波轻嗤一声。
林舒蕴的脊骨瞬间染上了阵阵寒意,她后背汗毛直立,难不成她说错什么了吗?
“京城的人真是一群伪君子。”
苏碧波阴郁说道。
林舒蕴不懂,也不敢回话。
突然,一块酥香的饼子瞬间扔到了她的怀中,她被吓得猛然一颤,仿若捧着爆竹一般,紧张地望向苏碧波。
“吃吧。”
林舒蕴不敢,她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若是这饼下毒,她便是再无生还的机会了。
“若是想要杀你,一刀便好,不会下毒这么复杂。”
苏碧波阴冷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一般。
林舒蕴还想挣扎一下,但是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响了许久,她已然饿得心贴后背,唇角轻轻咬下一口。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军师,经过对她的问话后,似乎是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林舒蕴小心翼翼用余光望向盘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生得一副中原人的长相又穿着一身长衫,为什么他会在胡人的地盘成为高高在上的军师。
她想要自救,她不能成为胡人的刀下亡魂。
“这位大人...您是中原人吗?”林舒蕴小心翼翼望向苏碧波,似是看到他不悦的目光,她赶忙道歉:“抱歉,可是冒犯到您了...”
苏碧波似是闲来无聊,摇晃着酒杯,眼中满是恨意,讥讽道:“我宁愿我只是一个胡人。”
“我娘是中原人,她之前也去过西北,总是念念不忘那里,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怀念什么...”
林舒蕴轻声应道:“可能她在想家吧...”
“家,何处为家?她从来不会把我当作她的家人。”
说罢,苏碧波重重摔下酒杯,烈酒的味道瞬间萦绕在林舒蕴的周围,她缓缓呼吸着,克制着翻涌的呕吐感,微微向后退了退。
苏碧波站起身来,举着酒壶对着月亮一饮而尽,他哈哈大笑,转身的瞬间眼眸变得阴冷。
“狡猾的中原人,等我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若不是陆誉妻子,我高兴了自会留你一命。如果你骗了我,我定会当着陆誉的面,生刨出你的孩子,扒了你的皮,用你的血祭战旗,以解杀了我族人的心头之恨。”
林舒蕴娇瘦的小臂挡在隆起的小腹前,她紧咬着唇角,声音沙哑道:“不是,我不是他的妻子,我只是一个西北的妇人。”
“xxx,xxx。”
林舒蕴不知道苏碧波冲着门外叽里呱啦说了什么,只见魁梧的胡人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人这次毫不客气的紧攥着她的衣襟,瞬间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双脚突然离地使得林舒蕴浑身紧张,她浑身颤抖着,看着胡人仿若丢弃垃圾一般,把她扔到了羊圈中。
刺鼻浓烈的羊骚味使得林舒蕴瞬间呕吐出来,她的胃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胆汁都快要吐出来。
林舒蕴捂着鼻子,避开羊群,环视着四周。
胡人的羊圈是一个木头屋子,大门是由一块松垮的木门组成,上面还开着一个小窗户。
她踩着发酵的羊粪,踉跄着蜷缩在一处木头缝隙处,感受着从外面吹进来的寒风,难受呕吐的感觉逐渐平复。
突然,一双眼睛猛然从挡在缝隙中,林舒蕴瞬间被吓得尖叫出声。
胡人们猥琐讥笑瞬间响起。
随后,羊圈脆弱的木门一直被人摇晃着,林舒蕴的神经紧绷着,她捂着嘴也不敢发出声音。
一碰就裂的木门却没有他们打开,这群人仿若沉浸在捉弄她的快感中。
大抵是迫于苏碧波的威严,他们只是在外面操着一口蹩脚的中原话,戏弄她,并没有什么实质危险。
第二日,
林舒蕴撒下的慌仿若高悬在头顶的利剑,不出几日,得知真相的苏碧波便会如他所说的一般杀掉她。
害怕恐惧的心情使得林舒蕴蜷缩在羊圈中,眼眸却时不时地小窗户望向外面。
她要逃跑,她要出去。
看守她的胡人似是发现了她的目的,苏碧波冷冷地挥了挥手,她的左手腕便被铁链锁在木桩上。
林舒蕴整个人的神智已然恍惚,眼泪已经哭干。
这两日除了一个饼子和腥臊的羊奶勉强维持生命,她的心底已经逐渐认命了,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她可能会死,也参与不到璋儿和瑛瑛的未来,看不到他们长大了。
林舒蕴眼泪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流淌。
突然,她的小腹隐隐作痛,一阵痉挛性的痛意使得她额头不停地在低落冷汗,脸色惨白。
她伸出右手缓缓抚着小腹中不安的孩子,祈求道:“你能不能再陪陪娘,不要留娘一个人。”
砰—咚——
一道剧烈的声响瞬间在营地响起,冲天的火光仿若燃烧到天空,随后外面传来了嘈杂慌乱的声响。
此时,羊圈的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第60章
林舒蕴鬓边散落的发丝遮挡了她的视线,看不清来人,她蜷缩着身子,护着隆起的小腹向后退了退。
在漆黑的夜色中,她的余光看到一个身着胡服的男人迈着沉重的步伐阔步走到了过来。
林舒蕴的心已经高高悬在了嗓子眼,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更不敢再挪动身子。
她浑身僵硬冰冷,害怕恐惧的眼泪瞬间充斥在眼眶中。
突然,“铮”的一道刀剑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长期被禁锢的手腕猛然坠地,林舒蕴睁大眼眸倏然抬眸,还不等她看清男人的长相,那人已经紧紧抱着她,熟悉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对不起,是我来迟了。”
林舒蕴紧绷如弦的神经瞬间断裂,她的眼泪瞬间顺着眼角流下,呜咽如困兽般的声音在陆誉的怀中响起。
陆誉快速抱起林舒蕴:“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回家。”
与此同时,一只苍鹰撕裂阴沉的乌云从空中翱翔而下,径直飞向了苏碧波的营帐中。
“军师!营帐外存粮草的地方着火了!”
苏碧波听着属下的禀报,眉宇微蹙,他转眸看着在站架上梳毛的苍鹰,他顺手拿下它脚腕上的密信。
他展开信笺,看着上面描述定安郡主的容貌,嘴角紧抿成一条线,猛然站起身来。
忽然,他看着营帐外火光冲天,顿了片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他来了。”
胡人属下停不懂中原话,他小声问道:“您在说什么?”
“所有重兵佩戴弓箭,速速前往羊圈,谁能摘下陆誉头颅者,赏金千两!”
胡夷部临时营地瞬间沸腾起来,他们举着火把,高声吼叫着冲向羊圈。
苏碧波笑着转身走进了营帐中,胜利的果实终会属于他。
这里便是原国和草原的交界处,陆誉只有翻过南面横亘的山坡才能回到原国。
镇北军已经深入王庭草原,陆誉手中只剩下了几百人的亲兵,对于他的属下来说,捉拿陆誉只是探囊取物。
就在苏碧波环臂端坐在营帐中等着好消息时,一位身着祭祀衣衫的中年男人匆匆赶了过来。
他还未说话,身后士兵已经猛然冲进营帐中。
“军师,火已经灭了,我们搜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陆誉的踪迹。”
苏碧波眉宇微蹙,他的双手成拳,重重锤向桌面,“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从我们的包围下离开?”
“三王子,你怎么还在执着于中原人,快些回王庭吧,你的兄弟们需要你。”
“中原人?当年,若非我和老皇帝里应外合,宣平侯陆彦又怎么会死在塞外草原上?你们凭什么享受十年的安稳?”
苏碧波猛然站起身来咆哮道。
“我不想当什么三王子,我只想要让中原人死!”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陆誉没有抱着林舒蕴从南坡逃跑,只是先趁此机会躲藏最大的营帐外,毕竟没有人能想到他们现在还在此处,也不会有人胆敢搜查这个帐篷。
林舒蕴的神经紧绷着,她紧缩在陆誉的怀中,却察觉到陆誉抱着她的手指愈发用力。
陆誉...好像能听懂胡语。
营帐内还在争吵着,林舒蕴听不懂,但陆誉的眼眸却逐渐猩红,他猛然垂眸,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突然,天边响起罕见的雷鸣,不过片刻间,簌簌的鹅毛大雪瞬间扑满了枯黄的草原。
林舒蕴感觉小腹愈发的硬,她僵硬的手指缓缓抚着小腹,悄无声息的泪珠瞬间洇湿了小腹上的衣衫。
“喂!你怎么在这里!”
一道猛烈的呼喊声,使得他们浑身紧绷,陆誉紧攥着手中的宝剑,正等着胡人士兵前来,只要他敢过来,他定会一剑封喉。
听着脚步声愈发的近,林舒蕴逐渐紧绷,在距离他们只剩下两步时,胡人士兵转身离去了。
林舒蕴轻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