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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8n3小说网 > > 欲笼(强取豪夺1v1) > 叛军名头
    晚上,赋生刚交替出来抽口烟,人坐在沙滩椅,回头就看见了魏知珩拿着车钥匙出门。他赶忙站起来喊了声:“司令,这么晚了去哪?”

    魏知珩淡淡瞥了他一眼,钥匙扔过去,“开车,去蒲甘塔。”

    赋生愣了下,明白了。

    蒲甘塔下有一块墓地,新迁的,不知道里面住着是谁。当初魏知珩买下蒲甘这块地时,一并买了塔,并且在塔附近的清真寺又多添了一座供奉逝者的佛殿,用于超度往生。

    超度的是谁,赋生也不清楚。蒲甘这地方,魏知珩不常来,一年可能也想不起来几次。只是偶尔有事来仰光或者心情好会来看看,但很少像今天这样,大半夜地去墓地。

    边开车,赋生从车内镜去看他的脸色。顶灯开了一小盏,男人俊脸上没什么表情,闭着眼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这两年,跟着魏知珩从原先的东北战区司令部脱离出来,说得不好听他们就是叛军,但赋生并不在意,叛军不叛军的不过是个头衔,相比较在军队里吃干饭扶不起的的废物,跟着魏知珩哪怕是名不正言不顺跑进山里自立为王,那也比呆在一个腐败之地要强。

    现在的缅军政府摇摇欲坠,各个自治邦的部队崛起,打得政府节节败退,当面立了无数个国中国。要没他们当初守着东北战区,早大规模沦陷了。

    他也坚信,魏知珩是有这个领导的能力。现在东北战区驻扎的部队被他们带走,同盟军、佤联军四处虎视眈眈,没多久,南天门山、腊戍这几个地方必然沦陷失守。

    而当初军变的事情轰动一时,调转枪头打内战的恐慌一度蔓延在众人心头,提了一口气。但内战并没有如期打起来,缅军政府最高领导人连夜发新闻会澄清安抚民众,表示并没有发生什么叛乱事件,直接压下,到头来知道叛乱内幕消息的也不过只有那群高层而已。没人知道魏知珩为什么放着风光的权力身份地位不要,跑去投奔一支武装力量还不如自己一半的特区军队,甘心辅佐,屈位老二。

    其中军变原因到现在都没有公开。当然,作为当事人之一,赋生比谁都清楚,当初军变原因是因为魏知珩犯下了一个可不饶恕的罪行,或许是早就有所打算要撕破脸皮,所以一切都是预谋,办事利索,部队一夜之间消失在战区,没给缅军反应的机会。

    魏知珩还特地回了一趟内比都,亲自把准备的礼物扔在主席府外的大道上,人是怎么带走的,他就是怎么完整送回来,一块肉都没少,除了不会喘气。

    归根结底,一切,都是因为现如今坐在如今缅最高领导台的人。

    车子开过蒲甘的清真寺,过了清真寺就能瞧见那座矗立在平地上,能俯瞰整个地区风景的观景塔。

    赋生将车停好,没跟着去,看着魏知珩走到那座没有尸体的墓碑前。

    男人站了一会儿,脸上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沉默地盯着这座空白没有名字的石碑。良久,蹲下身子,伸手触了触。

    冰凉的石碑毫无温度,将指尖冻得发寒。

    “还喜欢这里吗?”

    “这里风景还不错,以后每天都会有人给你送不同的东西,想要什么就自己选。”

    他已经很久没来过,今天也只是偶然想起。

    呆了十分钟左右,赋生才等到男人走回来的身影。稍显冷意,又恢复了疏离淡漠的表情。

    后半夜,魏知珩没有任何睡意,让赋生对座下棋。

    满盘围棋,黑白子搏杀,整场下来,白棋被围剿得快缴械投降。望着自己被吃得所剩无几的局势,赋生皱起眉。

    他不如时生的棋艺,没一次能下赢,只能算是陪跑解闷罢了。然魏知珩一人也能解完一整盘棋,他的走势掌控全局,任何风向都会成为他布下的傀儡一步,环环相扣,设下圈套为己所用。这样的常胜将军,却总要找人折磨解乏,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必胜的快感。棋局是,政局亦是。

    比起与他人争输赢,不如说他在与自己博弈更合适。

    今晚魏知珩喝了不少酒,明明度数不高,却朦胧地有了丝醉意:“跟着我出来,后悔过吗?”

    轻飘飘的话,在寂寞无边的夜晚显得如此薄凉,压得赋生心头发闷。

    赋生诚实摇头:“没有。”

    他望向男人的脸色,魏知珩突然笑了,罕见地向他提及往事。

    十五岁时破格考入军校,踢开那扇沉重的军政府大门,从一名普通的士官毕业生抬升指挥司令,再到剑走偏锋沦落为草寇,这条路他走了将近十余年。

    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他是个天生将才,年轻有为,前途一片璀璨,谁也没想过天之骄子终有一日会落得个这样唏嘘的结局。但却没有人有资格替他感到惋惜。

    “他们都是一群老迂腐,这些和您无关。”赋生不甘心地说,“倘若没有你,东北战区早就已经失守,那群人没有真才实干,即便从军校出来也是扶不上墙的废物。您没错,错的是那些抱有偏见的人,他们该死。”

    赋生虽并不明白真正内情,可从他如此憎恨最顶上的那位,甚至不惜为此撕破脸逃窜流亡,做一个叛徒来看,其中真实原因必然是不可逆转的。否则为什么魏知珩明明可以调任总部,却一再地被镇压剥削。权力中心的边缘化或许是他最后爆发的导火索。

    或因为忌惮,或因为刁难,当年将他调任十大战区中最偏僻也是常年战事不断的东北司令部顶罪,无一不是盼着他送命,以死谢罪。

    不能否认,即便边缘化打压,魏知珩依旧有着常人所不及的能力,去验证自己是枚金子。每一场仗,他打得响亮。

    赋生始终都不懂,当年魏知珩进入总理府那晚究竟发生过什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内情,才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宁愿众叛亲离也要离开。

    魏知珩又笑了,桃花眼眯了眯:“你学聪明了。”

    赋生垂眸。

    这一切并非假话,他自始自终都认为他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混沌的官员,这世界上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走到这一步,后悔是最无用的事,不如抬抬脑袋向前看。有时候不同流合污,也算是干净。

    棋盅逐渐空荡,男人摩挲着黑棋,感受那匀润冰凉的触感,落下最后一子。

    “我们没有回头路走。”

    他抬眸,似笑非笑直视着赋生。相视的刹那,眼底泛出无穷尽的野心。

    —

    一周后,昂山给魏知珩打去一通电话,又收了猜颂的催促,让他抓紧把昂山那批人收拢,他在孟邦待不了多长时间,赶着跟大老婆去新加坡动手术。魏知珩心情不错,点头应承,索性就把事情解决了。

    昂山的部队武装七八百人,驻扎在锡塘河口和萨尔温江的南部丹纽山脉,一半人在山上还维持着种烟膏买卖,一半在萨尔温江口的比鲁岛上的木董小山脉。

    这地方靠近海岸,不少小岛屿。而昂山人现在就住着耶镇海岸线的格拉贡小岛,过着打鱼晒网的休闲生活,生意上的事,基本分摊给了儿子处理。

    这次亲自请他,是给足了面子。

    这支部队是近几年划地盘加入,当初投奔孟邦不成,基本就是放养状态,要枪要物资没有,油水也没有,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就让他们守着几块烂地。也就前两年,昂山带着人种烟膏自给自足,被猜颂发现,还打过几场擦边战,导致现在占山为王不听指挥,闹得挺僵。

    魏知珩做老二这几年接济很多,给了物资还发枪,对他们私自做生意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其实不管烟膏的生意,猜颂不让他碰,担心他野心大起,贪油水,明里暗里都防着,但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军官出身,魏知珩对烟膏的暴利没兴趣,也一直没碰过。职责和监守的雇佣军没差,负责守矿山,镇压一些刚收拢的山头武装。

    受人恩惠,昂山是个讲义气的,对魏知珩比对猜颂要和气得多。说好听点,心向着他,要收拢只是一句话的事。

    魏知珩本打算第二天启程,赋生突然点醒了他一件事。

    “猜颂的女儿要订婚了。”

    魏知珩拿镊子喂着乌鸦,听见这句话,虫子掉在地板上。乌鸦歪着脑袋,摆了摆尾巴看面前脸色微变的男人。这乌鸦通人性,看见他似乎不高兴,低头叼起脚下的钻石扔出笼子。

    嘶,他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好像,电话里猜颂是提了一嘴,他没听清。

    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对于婚姻,魏知珩没什么认知。像猜颂那样,七一个八一个老婆才是男人本性常态,有这样的爸爸,她居然还信男人的话,说什么不是乱七八糟的人,难道就不觉得那个人也会一样到处找小老婆气死她么?愚蠢,可鄙可笑。

    他倒是好奇,如果知道男人本性,她还能不能用那种希望的目光看身边的人,会不会哭着鼻子,变成怨妇样。

    这可不行,太不漂亮了。

    “什么时候。”魏知珩问。

    “后天。”赋生实相地把乌鸦笼子放到一边。

    后天,居然这么快,是有多怕耽误时间,还提前了一周。魏知珩挺不解,一个要什么都没有的男人哪里好,除了一个茶山,就是几家药商店铺。这点钱,能干什么,送他都看不上,她就满足了么?

    至少也要选一个过得去的,女人不是都爱长得不错的男人和钱财地位么,起码要生活优渥。明明不怎么样,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选了个相貌平平,哪里都一般的男人,而猜颂居然也真的同意。

    两个蠢货。

    “不过那边始终没来过电话。”赋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流程。”

    他们连地址都没有。

    这哪里是邀请,恐怕只是口头上一说。

    魏知珩脸色难看。也就是说,他屈尊降贵给人当娘家人还被甩脸色,真有意思。

    本来他还打算准备了份礼物来着。

    赋生很聪明,早在之前就把地方查得清清楚楚,连带着文鸢和金瑞两个人大学的重要事情都查了个遍,也包括金瑞的家里人又几个,做什么生意,有几家店铺。

    “那个男的家里在办居住证,下个月就能弄下来。”

    居住证?魏知珩看过来,“去哪。”

    “日本。”赋生如实,“估计是怕猜颂的人和那些仇家找过去。”

    “哦。”咣当一声,镊子随意扔在桌上,魏知珩面无表情踢开地上的蓝色钻石,“既然不打电话,那就没必要上赶着去。”

    爱去哪去哪,又不是他的女儿,显得他多操心。

    赋生也没再多说什么,刚准备撤出去,门口的女佣进来取乌鸦笼子。

    一开门,赋生顿了下,这张脸有点儿眼熟。看了两秒,才恍然。

    穿着这身青色裙子,像在芭蕉树下打电话那个女人。

    女佣察觉气氛不对劲,想取完笼子就走,听见魏知珩的声音,但却不是在叫她。

    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她赶忙关门出去。

    “让她滚出去。”

    赋生惊了下,有些莫名,但想到那张略微相似的脸和打扮,明白了。魏知珩从来不让别人下面子,这次是真不高兴,才会牵连一个普通女人。

    “是。”他低头出去。